我趁满空湿雨的春天,去访加国西岸的雨都温哥华。听说这里的樱花灿烂。却被春雨淋得一城凄迷;密集的屋宇排列,彷佛休捕期的渔舟在避风塘。听说屋里人家,尽是太平洋彼岸逃避故土风雨而来的漂客移民。
我去到被誉为小香港的列治文蹓跶。看到满眼复制的香港却不似香港,兀自尴尬。“阔阁”(Food Court食街)里尽是黄皮肤黑头发,吵吵嚷嚷都为一碟“鸭扶梳”(offshore离岸)香港咕噜肉香港饭。走到唐人街,数数水果摊,又是药材铺和食肆饭店,发现台山阿伯脸上的皱纹里,尽是唐宗清祖的余尘旧渍。一部民国史的孙中山行踪,有温哥华的名字,崛起的共和国计算机记录,没有下载公民在这里财大气粗的神釆。
我慕名而渡海上维多利亚公园,因非时节花空鸟静,落寞而返。我又远走八百公里外的班芙,要看看“加拿大的蓝宝石”路依丝湖,岂料这个以维多利亚女皇的德懿流芳四宫主命名的湖结冰,她被白雪蒙了面,彷佛是个白纱帐里的后更年期抑郁妇人。她背后的维多利亚雪峰,朗朗挺拔,直冲云霄,果然不凡。我突然想起诗人徐志摩约会可人儿英国女诗人曼殊斐尔不遇而写的诗句:“琴妮湖永抱着白朗矶的雪影/此日我怅望云天。泪下点点”,于是低吟徘徊。
同行小女不知老父情归何处,却说:“论彩色气势,这里比九寨沟逊色。”罢罢,就去翡翠湖,是个私人庄园;再去大白山,是个嬉雪人的世界。
说实在的,走八百公里,看洛基山脉岩石兀突,群峰崛起骤落,险沟处处,斜谷纵横,不失为人生难得经历。沿途小镇,尽显北美洲风情,难怪电影《最后一滴血》和玛丽莲梦露的爱情故事,齐瓦哥医生的坎坷生涯,都来这里拍外景。北美太平洋铁路的“最后一枚钉”纪念碑也竖在这公路上,当你听到当年一万四千名华工进入这荒山野岭筑铁路,十四年后活着出来的只有三千人,那一枚铁钉就直钉进你的肺腑!
本那比是加西商业文化的标本,加西的灵魂在西区。西区住着大英帝国的忠诚后裔。执着土地草木与人口的正统比例,不加阔道路桥梁,不准移民进入,洛臣道清一色白皮肤。(来源/澳门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