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透血脉的妈妈故事
陈敏出生于在中国苏州太湖畔,那是一片因美丽而著名的风景区。在陈敏咿呀学语的年代,越剧演员的妈妈就开始给她讲一个又一个美丽而忧伤的故事:幽幽月光里“天仙配”的梦幻,巍巍古塔下“白蛇传”的哀怨……还有一个苏州的传说,后来编成戏曲《和合二仙》,说的是兄弟俩同时爱上了一个姑娘,因互让所爱而各自出家,忧伤的姑娘最终跳江而死, 化为两座钟,一座在寒山寺,一座在日本青梅拾得寺……这故事是歌颂兄弟互让的美德,还是感叹姑娘的悲情,还是有更深的含义呢?妈妈没有说。说也说不清。就像父亲的二胡之弓,总用其两面在两弦之间弹奏着忧伤而美丽的曲子……那时候,中国大陆正在经历着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动荡。还好,其惶恐还没法影响到美丽的太湖。陈敏在爸爸的二胡旋律、妈妈的戏曲传说、还有外婆的故事里一天天长大。
在陈敏的记忆里,还有3岁时晒太阳的情景。暖暖的阳光下,外婆挑着菜叶掰着毛豆,讲着好听的故事。陈敏听呀听,望着蓝蓝的天空幻想。不记得想些什么了,只记得白云飘来飘去,有时像猫,有时像狗,有时像洋娃娃……真好玩。
后来,她长大了,被送到大上海读书学习,就再也没见过这白云蓝天了。那时,她一门心思全在考试:考附小,考音乐学院,考来考去,就是不认输。记得那时盛中华的儿子与她同班,曾对她说:你要练就好好练。那教训人的口吻很让人自尊心受损,但她却记住了,狠狠地记得,狠狠地发奋。
1991年,陈敏到日本留学,樱花刚刚谢尽,空气特别新鲜,她又看到蓝天了。她经常望着蓝天发呆,像在想家,却不全是。她看白云,飘得自由自在,情意绵绵;她看夕阳,为它的壮美感动,她要把这些感动倾注到二胡声里。
那时候,她挤在男女共住的只有“四帖半”榻榻米的木造小屋里,自然拉不了二胡——她感到这比洗碗打工还要难受。两年后,她想当家教而重拉二胡时,感觉琴弓在往外逃,怎么也捏不住了。想想过去,身边的爸爸教她拉二胡,她常常闹小脾气而不拉。这时,她频频打国际电话,向远在上海的爸爸求教。她还记得小时候跟爸爸学拉二胡,想象自己和阿炳一起在拉,想象着是一番痛苦。现在,她开始“捏”到痛苦的感觉了。犹似女性生育,疼痛难忍,但忍住了,孩子生下来了,回想起来痛苦也是美好的。
一曲《花心》,她越拉越想拉,她的心她的琴都被带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本来这支演唱者怎么也唱不慢的歌曲,却被她拉得如此缓慢,慢得都快睡着了。琴声里有故乡的泥土味,有家园的南国花,还有那洗礼过的白花……
陈敏是个沉静的姑娘。她懂得艺术之慢。慢,才能细品;品,才出韵味。
陈敏珍藏着一把精致的二胡。那是用手工细心做成的小小二胡。月夜里它细细的琴弦闪着银光,像在叙述一段情伤。这位小小二胡的制作者没能留在日本,回到海的那一头。他也在思念她么?他们曾经深情相爱么? 相爱者为什么偏要分别?
没有答案。什么话也说不出,什么话也不必说,就像她拉的曲子,如歌如泣,千回百转,就这样跟着感情走,跟着感觉走,走啊,总在走。
在她的琴声里,仿佛一切沧桑都获得了甜美宽容的补偿。她说:“我不在拉,而在唱。”
二胡本来常常悲伤,割人心肠,她却是个快乐的孩子。
——孩子?不,陈敏一甩黑发说,蓦然回首,自己已经到日本18年了。这些年的成长以及对二胡表现力的感悟,全部浓缩在CD片《恋衣》了。
陈敏说她当初在策划第五张专辑时,想尝试用二胡来表现“恋”这个题材,结果证明了,二胡的确是十分适合表现情感的乐器,自己在演奏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有日本评论家这样说,陈敏二胡演奏的巨大魅力,不仅来自双手的弹奏,更来自内心的回响和灵魂的融入。应该讲,这些都得益于陈敏对中国二胡表现力的不断探索与尝试。陈敏的演奏在二胡所能发出的乐声的范围内,尽可能自由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在传统的基础上,融入爵士乐、流行音乐和古典音乐。陈敏说她的这种意识是受到小提琴风格的影响。
听了陈敏全部CD片,可以发现她不但演奏独具特色,而且自己能作曲。不但自己作大量的曲,日本作曲家也特地为她作大量的曲,这种“中日合璧”,称得上是“陈敏二胡”的特色。